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一辈子生活在农村。儿时的记忆中,父亲最喜欢用孔武有力的臂膀把我高高地抛向空中,又在我惊恐万状时轻轻将我接住。那时的我执着的相信,父亲就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。无言的沧桑岁月,抹去了他年轻时所有的俊朗,花白的头发凌乱而暗淡,饱经风霜的脸庞,的留下刀砍斧凿般的皱纹,羸弱的身体犹如寒冬里飘曳的落叶,这是父亲去世前留给我最清晰的印记。
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贫寒的生活,父亲把吃苦耐劳刻进血液。作为大哥的他,很早就担负起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责任。祖父是一名老军人,曾在太行山上同日本人浴血奋战。战斗中左手臂被打残废,复员后做了村里第一任村支部书记。在浮夸风、大跃进那个疯狂的年代,正直的祖父看不惯,说了几句真实话,被定成反革命,挨批斗进了牛棚。一辈子胆小的祖母没了主意,抱着年幼的姑姑哭。父亲一言不发,学习成绩优异的他,不顾老师的劝阻,将书包从学校抱了回来,跟村里的老石匠当了学徒。酷暑寒冬,每天起早贪黑走村串巷,锤声铿锵中,父亲也沉默成敲打的石头。父亲成家后,又帮着祖父给下面的叔叔、姑姑成了家。后来祖父说黑老鸦建巢,各搭一枝,不能影响孩子们发展,决定分家。分家时,从不掉眼泪的祖父和父亲都哭了。父亲什么都没要,拿着简单的生活用品,带着我们一家搬了出去,找了别人不住的老房子,安顿下来。家里很穷,但是每到逢年过节,家里煮了饺子或作其他好吃的,母亲从锅里盛的第一碗,必定给祖父母送去。参加工作后我回老家看望,经常听母亲说谁家兄弟又打架了,闹矛盾了。父亲兄妹七个,从我记事起,大家相处的都是和和睦睦,从没红过脸。每逢年三十晚上,父母总是领着叔叔和我们堂兄弟们,到祖父母那里坐一坐,一直坚持到祖父母过世。
父母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,抚养我们兄妹五个,每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。父母没有因为借据就让我们辍学,不管多困难,跑东家,借西家,总要给我们把学费凑齐。大哥考上了大学,一向沉默的父亲,脸上也多了几多欣喜。大哥去学校报到,父亲将家里存粮卖了。回到家,父亲一数钱,发现小贩多给了20元。父亲二话不说,骑着自行车追了几里地,硬将钱还给了人家。有人说父亲傻,父亲对我们说,不是自己的东西,不要贪,做人要有底线。这件事已过去多年,想来至今犹在眼前。父母文化水平低,讲不出深奥道理,经常对我们说,做人要本分,做事要对得起良心,拿着国家的钱,就应该好好的跟人家干活,要对得起那份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