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名法官,在十多几年的审判生涯中,每当法槌落下,象流星雨划过天空期待愿望实现一样,我期待案结事了,期待解开当事人的心结。
作为法官看惯了当事人的愤怒、焦急、期待和失望。面对当事人对案件的询问、诉说、要求,作为法官你一再说要秉公办理,但当事人并不相信甚至不以为然;当一份判决书的下达,尽管认定事实清楚,程序公正,法律适用正确,裁判结果公正,可却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认可,也没有平息他们的不满,他们认为裁判不公,法官判决存在偏颇,他们一次次的的上诉、申诉,甚至无休止的上访,我常常想,到底一个法官该怎么做,才能使当事人赢得明白,输得心服,怎么做才能解开他们的心结。
直到那天我审理了一起故意伤害案件。
那是一起故意伤害案件,被告人和受害人的责任田相邻,因为地界纠纷双方吵了起来,最后渐渐升级打了起来,两个人在扭打中,被告人趁机咬下了受害人一块耳朵,经法医鉴定构成轻伤。案件到法院后,被害人提出附带民事诉讼,要求被告人赔偿经济损失2万元。庭前被告人的丈夫经法院做工作,同意赔偿受害人2万元,并和受害人达成了调解协议,把赔偿款交到了法院。开庭那天,我问被告人是否同意赔偿受害人,当听说家里赔偿受害人2万元时,在法庭上,被告人坐在地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,就是把牢坐穿了一分钱也不赔偿,家里人谁也劝不住,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被告人,我没有劝她,让她哭吧,哭过之后,也许她就会明白,就会想通。大约半个小时后,她不哭了,我从地上扶起她,拍掉她身上的灰尘,让她坐在椅子上,然后我坐在她旁边,我对她说:“我能理解你的心思,因为邻里一个小小的纠纷,没想到自己成了犯人,作为一个本分的女人,这个你心理上不能接受,打架或许自己并没有占主动,却要赔给对方2万元,农村挣钱不容易,心疼钱。”也许说到了她的心理,她又哭了起来。我又说:“可咱毕竟是犯了罪,给对方造成了伤害,你咬掉了人家的耳朵,耳朵属于五官,对方还年轻,才30岁,她也是一个女人,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缺半个耳朵生活,要修复、植皮好几次手术,要经受身体上的痛苦,你想想,2万元对于对方来说可能还不够用。”听到这些,她平静了下来, 长出了一口气,一直沉默不语,停了一会儿说:“听到你的话,我有点想通了,开始我觉得自己真是冤,想想你说的话,赔偿对方也是应该的,毕竟犯罪了”。看着她在调解协议上签了字,我心里轻松了许多。因为被告人赔偿了受害人损失,得到了受害人的谅解,合议庭经评议,认为被告人是初犯,认罪态度好,判缓刑。
几天后的一个下午,被告人来到了法院,她站在办公室门口叫我,说有几句话要对我说,见我出来,说:“真是感谢你,在开庭的时候,想到自己是个犯人,还要赔偿2万元,心疼钱,我怎么也想不通,连死的想法都有了。当你从地上扶起我,坐在我旁边像亲人一样开导我的时候,我的心理好像有了依靠,没有想到法官对自己能这么理解,我就是为你理解我,想来感谢你。”被告人的一席话,使我感动,为她能理解法官的用心而感动,更感到欣慰的是,因为法官对她的理解,当事人的心结终于解开。
我明白法官审理案件,不仅仅是对当事人讲法理,更重要的是对当事人理解,才能做到案结事了。我期待法槌落下解心结,纵然案件似海,卷宗如山,我愿移山填海。